一今

生而為人,對不起

【昊健】天在水

董子健确确实实地喝醉了。

大约也没有大醉,就是微微地脑袋发昏,总算还知道自己是谁。

刘昊然坐在他对面,脸凑过来离得极近,几乎要贴在一起。董子健看不清他的脸身子向后挪,然后他继续往前凑,烦得很。

最后董子健实在不耐烦,使劲儿回瞪他,“干什么啊,你。”皱着眉头要拍他的脸。

那人也是脸皮厚了,并不躲开,笑嘻嘻地说:“我看你醉不醉。”

笑得眼睛都快没了。

董子健把他的头扭到一边儿去,不买他账:“我这样好的酒量,从来是不醉的。”

对面的人将头又重新对正他,止了笑意,忽然神色郑重起来,仿佛要宣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,“可我都听人家说,醉鬼都说自己不醉的。”

董子健迷迷糊糊地盯着他,一时不知怎样辩解,只觉得对面人眼眸确实黑亮,熠熠的光让他移不开眼睛。

仿佛很多星星聚在里面,都想闯出来,于是努力发光了。

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。

他想。

这样一双眼睛,是要配剑眉的。

自己照镜子时常感觉可惜,并没有一双黑亮的眸子,连两道眉毛俱是弯弯的,显不出半点英气。

这两样刘昊然倒是都有。

看在他眼里一来稍作弥补心中遗憾,二来却又时常偷偷嫉妒。

刘昊然在等他答话,等了半晌,只见他盯着自己看,面上做足了“我已醉了”的表情,嘴上死不承认。

瞧吧,他刚才说了句真理怎样?

果然是醉了的。

又听见董子健说:“我要去将眉毛剃了,你去不去?”

醉鬼说的话,刘昊然也需听着,还要负责好声好气地回答:“醉鬼怎么想起这个来?”

董子健摆着手反驳他,“我没醉的。”

又说:“若将眉毛剃了,旁人便看不出你是剑眉,那时我一定比你好看了。”

刘昊然听一句心里便要笑一句,心道两位剃了眉毛的人逞论先前相貌如何,失了眉毛恐怕都不会太美气。

只问他:“那我岂不亏得很?”

董子健听了他这话,眨一眨眼睛。面上忽生出一丝狡黠来,“你方才说我是醉鬼,醉鬼却是不讲道理的。”

刘昊然心疼自己的眉毛,不死心又问一句:“真的为什么要去啊?”

他能感受到有只手一下一下地揪着自己的眉毛,并不疼,只有轻微的触感从眉毛上,一直传到心底。

像一根无形的羽毛。

他抓住了他的手。

董子健很不满意这个举动,将手抽出来,合眼靠在沙发背上,简直像自言自语:“有些人一辈子也没体验过没有眉毛的感受,我想体验一下。”然后忽然张开眼看他,“顺便让你也体验一下。”

他说完之后明显停顿了一会儿,又闭上眼,“或者是因为喝醉了。”

“方才还有人同我说自己那样好的酒量。”

“去不去?”

“去,去。”

刘昊然向命运妥协,又问:“去哪儿?”

董子健已从沙发上起来到门口换好了鞋,“楼下理发店。”

市区里难看见很好的月亮,却更难看见这样好的星星。

星光灿烂,黑夜中自见汹涌。

像刘昊然的眼睛。他边走边想,身后拽着个刘昊然。

最终他们还是到了理发店。

很晚了,店里只剩他们两位要求清奇的顾客,理发小哥倒是照单全收,显然与董子健志同道合,早就密谋已久。

刘昊然绝望地闭上眼,再一次向命运妥协。

期间听到董子健同理发小哥高谈阔论,“减肥药吃就要吃最伤身的,不伤身咱吃它干嘛,胖而健康吗?”


唉,这醉鬼。

可真是酒后吐真言了。

他感受到理发刀划过自己的脸,又闭紧了眼睛。理发刀冰冷的金属触感,让他想起揪着他眉毛的那只手。

马上这些眉毛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。

阿门。

他再睁开眼,面前落地镜立即出现了一个没有眉毛的人,捂着眼睛。

没眼看。

董子健倒是没仔细瞧镜子。

从座位上起来大手一挥潇洒地走,留下刘昊然一个人在那里捂着脸付钱。

他们穿过那片星河,又回家了。

董子健一动不动地瘫在沙发上,超他嘟囔,“我渴。”

刘昊然终于肯把手放下来,他看着桌子上空的干干净净的酒瓶,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。

“嗞”的一声拉开拉环递给董子健,自己打开另一罐,两个人“咕咚咕咚”喝下大半杯。

他抬脚踢一踢快要滑到地上的董子健,看着他同样少了两条眉毛的脸,问他:“现在满意了?”

董子健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,再没有精力同他打诨插科。

刘昊然也不再说话,只看向他。

房间里真安静啊,听得到两罐开了没喝完的可乐在嘶嘶啦啦地冒着泡,就像二氧化碳和糖在说悄悄话。

他们两人并排躺在床上,董子健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,不知做了什么梦。

最后刘昊然也睡着了。也不知道同董子健的梦一不一样,他梦见满天的星与身后的岸,分不清楚哪一个更远。身边的人仰躺在船上,翻了一个身。

“醉后不知天在水,满船清梦压星河。”

也梦到了明天早上董子健去照镜子时的模样。



完。

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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